屠夫吴淦获刑八年的声明| 独立中文笔会

在专制国度,能被专制政权授予“颠覆国家政权”罪名这个荣誉,是对一个公民最大的肯定,证明了这个公民没有做专制的帮凶,没有做奴民,起码他去捍卫争取了权利。梁启超说他与专制势不两立,我说不反对专制,我还是人吗?虽然他们想让我认罪和配合宣传来换取他们对我轻判,他们甚至答应只要我认罪,就可以判三缓三,都被我拒绝。我被判八年,我并没有悲愤与绝望,这是我自己主动选择的,因为反对专制就意味着在监狱的路上。我被判我依然乐观的,因为有了互联网,觉醒的人越来越多,为专制独裁送终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企图想用监狱来恐吓追求自由民主的人,阻挡人类文明进程的人将不得善终。暴政是因为缺乏自信心,心虚恐惧的表现,是穷途末路、图穷匕见的表现。民众觉醒了,专制结束的时期还会远吗?

我关押期间遭受了酷刑和各种非人虐待折磨,这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我呼吁国际社会能关注中国人权恶劣状况,关注中共对本国公民特别是对异议人士刑拘、罪名滥用、秘密关押、强迫上媒体认罪、强迫接受官方指定律师、酷刑虐待、剥夺各种公民权利等等严重侵害公民的暴行。

此次参与迫害及酷刑虐待我的人员有:安少东、陈拓、管建童、姚诚、袁溢、王守俭、谢锦春、宫宁、盛国文、曹纪元、刘毅、蔡淑英、林崑。

欧阳小戎:屠夫吴淦——互联网非凡的人权活动家

在屠夫吴淦被捕之前,他是位极忙碌的人。像他这样几乎全部时间都在为他人奔走的人,实属罕见。勤于用事固然是他终日奔波的一大缘由,更多则是受人之托。他有许多维权成功的经验,这些经验除他之外,似乎鲜有人能驾驭得了,因此前来找他求助的人们络绎不绝。

维权界是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大舞台,这是个稍作深思之后便无法教人乐观的现象。因为一板一眼、一招一式的法律途径举步维艰,才会有各色五花八门的“经验”。这些“经验”往往与维权人士们独一无二的个人品性、才干、气质、机缘融为一体,很难相互复制。

屠夫的“经验”,从邓玉娇案开始,我们简略回忆一番邓玉娇案:此案发生在2009年,邓玉娇系湖北巴东县人,在当地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几名当地官员到她工作的酒店来,要求她陪浴并欲性侵,遭邓玉娇拔刀刺死一人,刺伤一人。案发之后,邓玉娇旋遭抓捕,案情亦随之传入公众视野。一名弱女子面对数名体格、权势都远远胜过自己的男人的侵犯,而拔刀自卫,当地公检法却将其逮捕并欲以“故意伤害罪”之名起诉之,一时间舆论大哗,无数人为邓玉娇奔走呼告,其中尤以屠夫吴淦最为勤勉积极。

这位反抗强暴的侠女,在那些奔走呼告中获得广泛支持与同情,很多律师则以法律专业眼光认为:她的举动完全是正当的防卫,应当获无罪释放。但检方固执己见不肯撤诉,激起了对此案更加深刻广泛的关注,如果法律不保护邓玉娇,那日后弱势者谁还敢反抗,只能乖乖地受侵犯?最终,法院未能采纳邓玉娇律师的无罪辩护,但在舆论压力下判决她“防卫过度”,“免予处罚”。

这判决虽不完美,但毕竟使邓玉娇得以平安回到亲人身边,系民间维权的一次成功案例。屠夫吴淦在此案中坚定而热情的表现,使他赢得了广泛认可,更在为此案奔走过程积累了大量经验,对他日后维权生涯裨益良多。

屠夫其貌不扬,圆乎乎的“身段”和脑袋,怎么看也不是个精明之辈。他不像一般胖子那样爱喘和叫苦叫累,因为衣着常以青灰色调为主,似乎每次相见和分别,看起来都像一阵烟。飘来复飘走,了无牵挂,行色匆匆。我最后一次见到屠夫,离他被捕已经很近,和几年前生气勃勃的形象相比,略有些常年奔波的疲倦之色。他此行的目的,是应一群维权人士之邀,募集一些维权善款。尽管神色疲惫,他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认为自己责无旁贷,因为自己的经验要比同道诸位丰富得多。一群朋友聚集在身边,认为他很快即将面临厄运。这些人在前不久纷纷受到了警方的传讯,所有人都经历过同一类问题:关于屠夫吴淦的调查。

天色已经很晚了,春寒刚刚褪去,行人依旧冷清,我们沿着街道行走,准备各自搭公交车散去。路上有人建议他说:“恐怕马上就要对你动手,今后一段时间内,维权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参与,先休整一段时间再说。”另有人也劝他不要再参与募款的事,他回答称此事已应允人,岂有反悔之理。人们又提醒他,眼下阴云密布,而你又是重点监控的对象,再参加维权行动几近自投罗网。我也说:“这些年你的贡献有目共睹,只要提到屠夫你,没有人不称赞竖大拇指的,你也大可不必在乎这一次收手不干,会给个人荣誉带来什么影响。”而他一直愁眉不展,用一种近乎自责的口吻,吞吞吐吐打岔道:“对我不满的人也多得很······”

“因为你做了很多事,才会有那些非议,像我这样什么都没做到,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非议我。”

他心绪的重点并不在此,一边低头走路,一边若有所思答道:“如果真要抓我,肯定不是因为某件具体的事,那是对我算总帐,黑帐多一笔少一笔已经没有多大差别。”

在异见分子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大家都觉得某人快“进去”了,那么他就果真离“进去”不远了。我从未见他情绪如此低沉过,明知自己即将被捕,却又不知对方何时下手,这种等待的心情的确煎熬。当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数人时。他忽然不知是在对谁说:“我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钢铁战士,不敢保证到时候是不是能扛得住。”我们劝解他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无论他做何种选择,我们都无条件地支持。但此话仍无法宽解于他,反而使他更加忧心忡忡,我明白他的担忧和情绪低落之故,并非为自己的身世命运,而是在忧心自己一旦被捕,可能会把大量朋友牵连进来。

人散得越来越少,只剩下我们两个默默无语在街上晃荡,似乎都想拖住脚步再多说些话,不想搭车回去。沉抑的气氛让人不敢想像某些远景,我忍不住开口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就算抓进去,也值了!多少人稀里糊涂地就被抓进去,你是我们的骄傲!”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略有些振作:“值了!”

那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不久,他便果真被抓进去了。

要说起屠夫的贡献,真堪称是一部当代维权明细。他的“招数”五花八门,既有一板一眼,大部分人可以依样画瓢的,更有独一无二,只有他才敢想敢做的。但所有的行为从未超越过法律规定的范畴,更未突破过良心的底线。他常年累月站在弱势的一方和侵犯人权的政府、官员们作对。在警察眼里他远远不止是个“政治麻烦”,更重要的是他碍了有些人升官发财的之道,黑材料在不知不觉中堆积。他无心于那些黑材料,面对人人皆知的结局却兴高采烈,容光焕发。我至今仍记得他刚刚涉足维权活动之初,义正词严,有理有据训斥那些跟踪盯梢的密探时,心中和眼底难以述说的成就感:既无忿恨、亦无屈辱,更无玩世嬉戏之色。他在通过和密探们的言语交锋,寻找自己立身之根基,要用此举向自己证明:脚下坚实而稳健。仿佛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开端,经历无尽愁苦忧虑的寻觅,一条由荣誉和宁静铺成的大道,已经自脚下铺张开来,一直通往生命的彼端。

这大道固然美好,所有的希望与荣誉,都需踩着荆棘采集,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多年下来,渐显疲态。而正在疲惫中盼望丝毫喘息之机时,抓捕忽来,如今,他被捕已有两年有余,面临着所谓“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和“寻衅滋事”两项罪名指控。我无法想象这两年来他面临着何种审讯手段,他是专制当局重点打击的维权对象,当局用尽手段想使他低头认罪。这盘算系专制者的逻辑,认为逼着这类人物“低头认罪”,就能打击民间蓬勃兴起的变革呼声。实际上,今天中国的民间社会已经成长,根本不会因为所谓的“认罪”受到任何打击,反倒是促使人们更加地团结和宽容。更何况,两年拉锯下来,屠夫并没有遂了他们心愿,虽然与世隔绝,仍有蛛丝马迹的风声从看守所内传出,在面临审判的当口,传出屠夫“背判煽颠中共政权罪是我莫大荣耀”的高傲告白。

当我看见这告白时,似乎又看见了他那圆乎乎脑袋和憨态笑容。也许有一天,人们会为这位互联网时代的维权翘楚创作一部传记,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这个国家更加美好”,他已经做到了,证据就是这长达两年多马拉松式审讯的厚厚卷宗。那卷宗就是他全部爱和热忱最好的总结报告,也是我们的。

李昕艾:屠夫吳淦:一個民間草根的抗爭壯舉

一顆野草也能點燃整片草原,一粒種子也能長成參天大樹,一個小個頭也能迸發出大力量。在極權專制的中國,個體的每一次抗爭都要付出你所不能承受的代價,但每一次抗爭也都能為後世收穫一滴淨水、一捧淨土、一口新鮮空氣和一個微笑。



屠夫吳淦(網絡圖片)

自習近平上台以來,對異議人士的打壓、對基督徒的逼迫、對言論的管控等等血雨腥風更甚於其前任。稍微有點露頭的異議人士幾乎都被抓被判刑了,著名網友超級低俗屠夫吳淦就是其中一例。2015年5月20日屠夫吳淦因在南昌抗議江西高院不讓其參與“樂平冤案”律師閱卷,而被關押;6月27日,據屠夫吳淦的代理律師燕文薪發布的消息,屠夫吳淦最終被以涉嫌尋釁滋事罪、誹謗罪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三個罪名批捕,但至今十個月已過去屠夫案仍未被開庭審理,目前被拘押於天津。

屠夫吳淦是一個既沒有學者的光環,又沒有名家的人脈的草根抗爭者,但他卻以實際行動贏得了眾多網民的支持和敬佩。他最早進入公眾視野的時間是2009年,因積極參與“鄧玉嬌維權案”而廣為人知。

2009年5月10日下午6點左右,湖北省巴東縣野三關鎮的政府人員鄧貴大、黃德智、鄧中佳等人到雄風賓館休閒中心夢幻城消費,其間三位官員要求服務員鄧玉嬌提供“特殊服務”,但遭她拒絕,三位官員惱羞成怒之下便試圖強姦她。起初鄧玉嬌力求和平妥協,希望雙方各讓一步,但對方無恥糾纏,最終引發衝突,她出於正當防衛抓起一旁的水果刀,刺傷了鄧貴大和黃德智,隨後又主動將對方送醫急救,撥打110自首。而鄧貴大因搶救無效死亡。當晚,鄧玉嬌被羈押在野三關派出所。

5月14日中午,屠夫吳淦在凱迪“貓眼看人”論壇上發帖,認為此案是鄧玉嬌在面對幾個男人對她的強姦威脅時,做出的正當防衛。並“建議大家一起用行動來幫助這個用修腳刀捍衛尊嚴的姐妹!”隨後,他又趕往巴東會見鄧玉嬌家人,並推動律師介入該案,使此案迅速傳播開來並引起廣泛關注。6月16日,湖北省巴東縣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審理了“鄧玉嬌案”,並作出對鄧玉嬌免予刑事處罰的判決。可以說鄧玉嬌的“幸運”與屠夫吳淦等眾多網民的參與、輿論的持續關注和熱議有莫大的關係。從此,屠夫吳淦便展開了以隻身前往當地探望當事人或圍觀、募捐路費及當事人援助金、推動律師介入為典型的,被屠夫自己稱為“殺豬”模式的維權行動。

此後,屠夫吳淦參與的著名維權案件還有昆明小學生被誣陷賣淫案、福建三網民被誣告陷害案、錢云會被離奇碾斃案、瀋陽小販夏俊峰殺死城管案、慶安徐純合案等。屠夫吳淦在參與這些案件的過程當中,也曾遭遇過被逮捕拘留的情況,但此次卻不只是拘留幾天那麼簡單了,要面臨被定罪判刑的危險。很對人認為屠夫吳淦此次被抓是中共要報復他參與調查慶安徐純合被擊斃案令中共難堪了。

屠夫吳淦被捕後,中共的喉舌中央電視台、“新華網”、“人民日報”、“人民公安報”等以“昭告天下”的架勢大肆構陷屠夫吳淦,妄圖抹黑其抗爭壯舉。為此有署名凌雲閣的文章《那些野草的聲音——殺豬匠屠夫為什麼重要》中指出“屠夫並沒有三頭六臂,他之所以重要,不是個人有通天的本事,而是因為,他是正在成長壯大中的律師死磕+公民/訪民圍觀+網絡輿論動員/資金募集這種三位一體抗爭模式中的核心節點,其次,是因為經過多年的活動和傳播,屠夫已經成為民間抗爭的象徵性人物。因此,從屠夫被拘捕並被宣傳機器高調抹黒開始,許多論者就認為,在專政的邏輯中,遏制也就是打擊,動用人民日報,新華社和央視這樣的頂級宣傳機構,並號令全網轉發,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更大規模的打擊做輿論準備,對死磕律師,人權活動者,公民和訪民行動者的進一步打擊即將展開,對屠夫個人的打擊,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幾個月過去了,屠夫和更多律師、積極公民依舊杳無音訊,他們的遭遇,正印證了他們為之獻身的事業的正當,而體制採取的手段越蠻橫,也反襯出屠夫等人的價值和重要,放眼未來,在市場新極權體制的冰河期內,法律死磕+跨區圍觀+網絡動員這三位一體的抗爭模式,或許會被專政體制無情壓制,無法獲得進一步的發展,但是,屠夫等人所做所為中體現出來的抗爭精神,卻注定會流傳下去,並成為中國民主轉型的核心力量所在。”

雖然屠夫吳淦得到了中共喉舌們的極大“關注”,卻鮮見國際社會對其有所“厚愛”。也許民間草根總得耐得住寂寞,即使不如有名人物一樣能得到國際大咖們的“青睞”,但仍要一如既往地以小人物的殺豬模式行動下去抗爭下去。憲政學者陳永苗去年年底撰文《“屠夫”太草根無“國際人權”》,不禁發問​​“十二月十號國際人權日,美國等各國駐華大使館發表聲明。我看過之後,發現蠻奇怪的一件事情:著名維權人士‘屠夫’影響力高達中共內部搞副元首鄧小平劉少奇的政治高度,直屬中共最高層的三大揚媒向屠夫‘開砲’,卻沒有在大使們的發言中提到名字。而其他被提及的,是有律師身份的。就因為‘屠夫’過於草根,沒有中產階級身份?”最後他指出“‘維權’這詞的提出時,維權運動先驅人物李智英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影響力不在於多少人為你寫多少文章,而在於有多少人為你上街。維權就是奔這個目標去的。屠夫也許真的是民間政治新時代的啟明星。”

2016年3月,據媒體報導,中國首部《慈善法》呼之欲出,草案中規定個人和外國人不能發佈網絡募捐信息,慈善組織的網絡募捐必須在民政部門或指定信息平台發布信息等,引發爭議。有人指,當局刻意立法打壓民間人士不許他們參與人道救助。並且《重慶時報》還刊文聲稱“個人幫非親非故者網絡募捐屬非法”。從此,中共處心積慮地將網絡募捐打為非法。也就是說,以後再給良心犯搞募捐,再給社會熱點事件搞募捐,將會直接觸犯兲朝法律。有網民驚呼“以屠夫為代表的網絡募捐一去不復返了。”

屠夫吳淦的殺豬模式在中國當下的政治環境裡是注定有其積極意義的,然而對中國以“正常”國家相待的國際人權團體對中國人權捍衛者的選擇性關注也是有史以來就存在的,國際確實多認“律師”頭銜的、“艾滋病”頭銜的及“女權”頭銜的,至於像屠夫吳淦一樣注重做實事的草根還是比較被邊緣化的。但是關鍵還在於從千萬草根中激起接連不斷地抗爭行動,才最有可能成就改變中國的壯舉。

每次打開Twitter,幾乎看不到國際社會對屠夫吳淦案的呼籲與聲援,看到的都是王荔蕻等人堅持不懈地為其發推呼籲。當然我的這種悲涼感並不是想寄希望於國際社會,因為中國的問題最終還是需要自己的民眾去解決,不能指望別人的“良心”和“道義”,個體人或群體或國家首先都是先滿足利己再利他的,其次別人也沒有義務去一味利他。正如陳永苗所說“我們看民運大腕被抓,有美國歐盟的呼籲,國際組織的呼籲,這是一套他們熟悉的套路,當然影響力與作用固定了,常規化了,被中共熟悉了,招式太老了,共黨和我們都疲勞了。好像都成了戲台上的武術表演了。”

網民蘇星河專門詳細針對屠夫本人及其殺豬模式撰文說道“殺豬模式對涉事作惡者醜惡的充分挖掘,並且公之於眾,使事件本身得到了更加廣泛的關注,形成社會熱點話題和一定的輿論壓力。這或許並不必然推動事件的解決,甚至不能確保事件朝著有利於被侵權者方向發展,但是它成功地使關注、認知、傳播得到了充分的放大和提升。”他還評價道“‘屠夫’本身並沒有爭議,有爭議的只是選擇:是反對極權,還是默認極權統治的合法性;是選擇抗爭,還是認為順從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是選擇革命,還是幻想極權可以改良、願意改良。用爭議這一個意思模糊、立場混淆的詞彙,根本無法涵蓋反對和支持、抗爭​​和服從、革命和改良這樣的意識分野;爭議,也就是極權的支持者、統治的順從者、改良的幻想者們用於掩蓋自己真實立場的藉口。”

一顆野草也能點燃整片草原,一粒種子也能長成參天大樹,一個小個頭也能迸發出大力量。在極權專制的中國,個體的每一次抗爭都要付出你所不能承受的代價,但每一次抗爭也都能為後世收穫一滴淨水、一捧淨土、一口新鮮空氣和一個微笑。

709案最重量刑吴淦被判8年“不忘初心” | 德国之声

709案最重量刑 吴淦被判8年“不忘初心”

在西方国家的圣诞假期期间,中国司法部门加快了对部分维权和异议人士的审判速度。12月26日,司法机关对两名在“709大抓捕”中入狱的活动人士进行了审判。两人的庭审结果截然不同。

China Aktivist Wu Gan (picture alliance/AP Photo/Anonymous)维权人士吴淦入狱前曾录制视频称,自己永远不会自杀,不会拒绝委派律师

(德国之声中文网)”感谢贵党授予我的崇高荣誉,我将不忘初心,撸起袖子加油干”–这是网名为”超级低俗屠夫”的维权人士吴淦12月26日被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后在法庭上的第一反应,其代理律师葛永喜向德国之声透露称。

吴淦是中国网民中非常活跃的代表,2009年5月10日湖北省巴东县邓玉娇事件发生后,他赶赴现场向外界传递信息,并为邓玉娇吁请法律和公众的支持;2010年3月31日,”结石宝宝之父”赵连海被审判的北京大兴法院门外,吴淦也在现场。4月16日,”福建三网民案”在福州马尾法院开庭,他和其他网友在法院外进行声援。除此以外,吴淦还参与了一系列维权案件及中国部分网民推进民主自由的围观行动。在中国当局眼中,身为北京锋锐律师事务所主任周世锋专门聘任的行政助理,吴淦是在多起敏感案事件中”冲锋在前”的人。新华社曾在一篇题为”揭开’维权’事件的黑幕”的文章中表示,吴淦虽然不是律师,但在律所里”地位”特殊,深受周世锋的倚重,直接参与该所的重要决策。2016年,周世锋已经因”颠覆国家政权”,被判刑七年。

中国当局于2015年7月初采取行动,大范围抓捕、传唤、刑事拘留维权律师和相关的活动人士。在这起被外界称为”709大抓捕”的行动中,已经有多人被中国官方以”颠覆国家政权”或”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判刑。除周世锋外,包括维权律师江天勇、李和平以及民主活动人士胡石根等。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吴淦被判八年的结果是所有”709大抓捕”受害者中量刑最重的一例。

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在判决当天公开的一份声明中则指出:”被告人吴淦因对国家现行政治制度不满,逐渐产生颠覆国家政权的思想。其后,吴淦长期利用信息网络散布大量言论,攻击国家政权和宪法确立的国家制度,宣扬用以颠覆国家政权的’推墙’思想;勾结一些具有颠覆国家政权思想的非法宗教活动人员、职业访民、少数律师和其他人员,以’维权’、表演’行为艺术’等为幌子,采取在公共场所非法聚集、起哄闹事,在信息网络上辱骂他人、散布虚假信息等方式,炒作多起热点案事件,抹黑国家机关,攻击宪法所确立的国家制度,实施了一系列颠覆国家政权、推翻社会主义制度的犯罪活动,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律师:抓捕是迫害

吴淦的代理律师葛永喜完全不认可司法机关的上述定罪,并指出在吴淦案的整个过程中出现了太多的违规、违法的现象。在他看来,最突出的就是吴淦其实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中国当局”将一个没有违法犯罪的人进行抓捕,本身就是一种迫害。”葛永喜指出:”这种迫害是法治国家所不允许的。”另外,他认为案件的指证、管辖以及专案组的构建都存在程序上的违法。

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的文章”祭刘晓波先生”中,署名吴淦的作者表示中国当局为了让他按要求认罪,上媒体配合宣传,放弃自己请律师的权利,对他实施了”各种折磨和酷刑”,包括”强制”安排其住进天津公安医院,通过”虐待式”的治疗摧残其身体和意志,制造压力恐惧。

律师葛永喜介绍,中国司法机关给吴淦定罪的核心”犯罪事实”是他参加的12起维权事件,属于他”颠覆国家政”的核心行动。在思想言论方面,主要是吴淦近年来发布的《杀猪宝典》、《喝茶宝典》和《被拆迁征地户维权宝典》。中国司法机关认为,吴淦”犯罪行为积极,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大,主观恶性深,应依法从严惩处。”

China Xie Yang Menschenrechtsanwalt (picture-alliance/AP Photo/Ng Han Guan)中国官媒公开报道谢阳的所谓认罪表态(资料图片)

709大抓捕最重的判决

也同样是在12月26日当天,中国湖南省长沙市人民法院对”709大抓捕”中入狱的另一位维权律师谢阳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案也做出了判决。法庭指称,谢阳”长期受反华势力渗透影响,逐渐形成了推翻国家现行政治制度的思想。2012年以来,谢阳多次利用信息网络发表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言论,并通过炒作热点案事件,攻击宪法所确立的国家制度,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推翻社会主义制度。”但考虑到他”归案后认罪、悔罪”,而且其”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尚未造成严重社会危害”,法院认定谢阳犯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但免予刑事处罚。谢阳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并”感谢合议庭组成人员、公诉人、辩护人的辛苦劳动”。

DW.COM

网名为“屠夫”的维权人士吴淦周一(8月14日)受到闭门审判。天津二中院发微博称,吴淦“认可其行为触犯了刑事法律,构成了犯罪”。该微博称,“因涉及国家秘密,法院依法决定不公开开庭审理”。案件将“择期宣判”。 (14.08.2017)

陈建刚曾经是谢阳的辩护律师,但在中国当局的施压下被解除代理关系。谢阳不得不委托中国官方为其指派的辩护律师。据之前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媒体报道,陈建刚在会见谢阳时记录了他在狱中遭受虐待和酷刑的情况。谢阳曾告诉陈建刚,狱中他经历了被拳打脚踢 ,昼夜不停虐待审问的过程。记录信息显示,谢阳曾表态称:”我想尽快结束他们对我的审讯,哪怕这意味着死亡……后来让我怎样写我就怎样写。”12月26日德国之声拨通了陈建刚律师的电话,但后者表示出于”各种未知的原因”无法接受采访。但他指明有关谢阳狱中情况的信息可参照之前在互联网上发布的消息。

而据湖南省长沙市人民法院庭审后公布的最新消息,谢阳声称在整个案件的办理期间,特别是在羁押期间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司法机关充分保障了其合法权利。他表示,”感谢司法机关对他从宽处理,以后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已经在服刑期间因病去世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最后一次被判以重刑也是在西方国家的圣诞节假期期间。在人权组织”大赦国际”驻香港研究员潘嘉伟(Patrick Poon)看来,中国当局选择在圣诞节期间审判维权人士的做法是考虑到这段时间内国际外交的关注程度相对较弱。他批评称这是一种”及其恶劣、令人愤世嫉俗的政治算计”。中国官方曾多次表态称,有关被捕维权人士在狱中受虐待的说法与事实不符,系当事人或其辩护律师为了引起广泛关注的”炒作”。路透社于26日当天要求中国外交部对上述两起案件的判决予以置评,但未收到任何回复。

“709大抓捕” “超级低俗屠夫”吴淦判囚8年- BBC 中文网

Picture of Chinese blogger Wu Gan, also known by his pseudonym Super Vulgar Butcher在2015年中“709”大抓捕事件中,被中国当局带走、拘留至今的维权活动人士吴淦(网名超级低俗屠夫),被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等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在同一事件中被捕的维权律师谢阳,涉“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一案亦于同日宣判,谢阳被判罪成,但因“尚未造成严重社会危害,且谢阳归案后认罪悔罪”,免于刑事处罚。

审判吴淦案的天津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发表声明称,吴淦“长期利用网络散布大量言论…..炒作多起热点案事件,抹黑国家机关,攻击宪法所确立的国家制度”。

吴淦的代表律师葛永喜向BBC中文称,吴淦在判刑后当庭表示:“感谢贵党授予我这个崇高荣誉,我将不忘初心,撸起袖子加油干”。

圣诞宣判

国际特赦组织中国研究员潘嘉伟发表声明,指中国政府选择在圣诞节翌日、即外交官、记者、国际观察员与大众均不大可能作出回应的日子,就这两宗长期未被处理的案件宣判,“明显带有政治计算…极其可耻”。

“中国政府试图规避媒体与国际社会的监察,此举正好显示其深知这些虚假的审判完全站不住脚。”

潘嘉伟指出,过往维权人士胡佳被拘、异见人士(后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被判刑,均是在圣诞节前后。

“犯罪行为积极,主观恶性深”

法院的判决声明指,吴淦“犯罪行为积极,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大,主观恶性深”,因此“从严惩处”。

葛永喜说,他在宣判前一天曾与吴淦会面,吴淦心态非常好,能够接受重判的结果,但表明一定会上诉。

葛永喜指出,今次的重判相信与吴淦坚持不认罪有关:“党国认为你必须要按照他的方式认罪,才能被轻判、取保或缓刑。像吴淦这样态度坚定,一定会被重判。”但他亦称,八年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2015年七月初,中国政府拘捕及传唤大批中国维权律师、活动人士、法律助理,合共有三百多人受影响,是为“709”大抓捕。

与多名被捕律师曾经合作的吴淦,则在同年五月因涉嫌“寻衅滋事”被拘留,至今已被关押两年多。吴淦成名于2009年的“邓玉娇案”,利用网络的传播力量,为杀死施暴者的性侵受害者邓玉娇,在网上争取关注。之后吴淦又曾参与声援多宗政治案件。

今年八月,吴淦的案件曾在天津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进行闭门审讯,法院事后发表声明称吴淦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行为违反了法律。但在该次开庭之前,吴淦透过代表律师发表一份声明,强调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在‘伟光正’的残暴统治下,不被‘犯罪’都不好意思…一份出自独裁专制政权的有罪判决书,是颁给民主自由战士的一座金光闪闪的奖杯。”

“酷刑虐待”

吴淦早前曾称,自己在狱中被“酷刑虐待”。

谢阳(长沙中院公布图片)图片版权WEIBO
Image caption谢阳(长沙中院公布图片)

而律师谢阳在被捕后,亦曾向家属为他委托的律师透露,警方对他施行限制睡眠,长期审讯,殴打,死亡威胁和其他凌辱行为。

但谢阳在之后的庭审上改口,表示没有刑讯逼供的行为,“更没有遭到酷刑”。

处理谢阳案的湖南检方在调查报告中指控,“谢阳遭遇酷刑”文章由维权律师江天勇所策划,目的是“抹黑政府,干扰司法机关办案”。

江天勇今年八月被判“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成。

谢阳则于今日(12月26日)被判罪成,但获免于刑事处罚。审讯谢阳案的长沙中院公布称,谢阳透过在网上发表言论、炒作热点、扰乱法庭,攻击宪法确立的国家制度,行为构成煽动颠覆国家政权。

但法院指,谢阳的行为“尚未造成严重社会危害,且谢阳归案后认罪悔罪”,因此可免于刑事处罚。


“709大抓捕”部份其他被捕者情况:

2017年

  • 王全璋:被关押逾两年未经审讯,律师、家属不得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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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权活动人士“屠夫”吴淦获刑八年- 纽约时报中文网

北京——周二,一名中国人权活动人士在法庭上被宣布犯有颠覆罪,被判处八年徒刑。这位网名为“超级低俗屠夫”的人士将公开羞辱官员变为一种刺目的艺术形式。此前他曾遭受一次秘密审判。

人权活动人士吴淦在YouTube视频中的截图。
人权活动人士吴淦在YouTube视频中的截图。

这位活动人士的真名是吴淦。他曾在法院和政府机构之外帮助组织热闹的抗议活动,支持那些指控官员滥用职权的原告和被告,从而在人权倡导者中扬名。吴淦剃着光头,留着山羊胡,很好辨认。他依靠社交媒体、一个人数众多而不稳定的网络支持者群体以及犀利的嘲弄来传播他的信息。

这一裁决表明,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领导下,像吴淦这种曾在官方容忍的边缘生存下来的坚定活动人士如今正遭到警方、检察院和法院的一致打击,而国家新闻媒体往往在一旁为后者呐喊助威。

吴淦是在离北京不远的港口城市天津受审和定罪的。该法院在官方的宣判简报中声称,吴淦“以‘维权’、表演‘行为艺术’等为幌子”,“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吴淦长期利用信息网络散布大量言论,攻击国家政权和宪法确立的国家制度,宣扬用以颠覆国家政权的‘推墙’思想,”该法院声称。

审判是在四个多月前举行的。政府官员对其进行了严格控制,据关注这次审判的人权组织称,抗议者被警告不得出现,前往法院的吴淦支持者和西方外交官被警察和穿便衣的保安包围。

在审判前几天,吴淦发表了一份声明,称他不会在听证会上发言,并预测他将因拒绝配合走过场的审判而受到重判。

人权组织在网上分享了吴淦的开庭前声明。他在声明中表示:“我永远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及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他写道:“我将被判有罪,不是因为我真的有罪,而是因为我不肯接受官方指定的律师;不认罪及上媒体配合宣传;坚决揭露他们对我的酷刑、虐待等各种暴行;揭露检察院包庇、渎职行为。”

审判吴淦的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声称,吴淦“承认自己触犯了刑法”。但该法院在简报中并没有表明吴淦已经认罪,还指出他的律师对检方的陈述有争议。吴淦的辩护律师燕薪和葛永喜在庭审后拒绝置评。

6月,吴淦的父亲徐孝顺。据发布吴淦声明的Twitter账户称,国家安全警察在吴淦的家乡福建拘留了他的父亲徐孝顺。
6月,吴淦的父亲徐孝顺。据发布吴淦声明的Twitter账户称,国家安全警察在吴淦的家乡福建拘留了他的父亲徐孝顺。 CHRISTIAN SHEPHERD/REUTERS

除了被判处八年徒刑之外,吴淦还被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在宣布判决时,法庭称吴淦攻击国家政权,宣扬颠覆思想,勾结非法宗教活动人员,以“维权”的名义在信息网络上辱骂他人、散布虚假信息。

该法院称,此案涉及国家机密,这意味着此次审判比平常更为严格。据发布吴淦声明的Twitter账户称,国家安全警察在吴淦的家乡、东部省份福建拘留了他的父亲徐孝顺。

从2015年起,在对直言不讳的律师和人权活动人士的全面打击中,有250多个人遭到拘留,45岁的吴淦是其中之一。他也是最后一批受审的被拘留者之一。很多人在被拘留数日或数周后得到释放,但政府逮捕并起诉了几个核心人物,他们大多与北京的锋锐律师事务所有关,吴淦曾在那里担任助理和研究员。

在那次打击行动中被拘留的人中,至少有八名被以颠覆罪等罪名判刑,此前他们大多在电视上认罪,并宣布放弃之前的政治立场。在那次打击行动中被捕的锋锐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全璋目前也在天津等待审判

吴淦自以为是的方式并没有受到中国人权律师的普遍欢迎。但吴淦认为,公开而引人注目的行动是必不可少的,可以迫使法官和官员听取没有权力的公民的声音。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在一系列案件中采取了这种策略,包括1月发布的对他颠覆国家政权罪的起诉书中列出的十几个案例。那份起诉书将他描绘成受外国反党势力影响的叛乱者。

“被告人吴淦长期受反华势力渗透影响,逐渐形成了推翻国家现行政治制度和司法制度的思想,”起诉书称,“2010年以来,吴淦长期利用互联网发表颠覆国家政权的言论,煽动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对抗国家政权。”

不过,吴淦在网上发表了三篇长文,概述了自己挑战政府官员的策略,其中一篇被称为《杀猪宝典》。

“领导最怕什么,它们最怕的是丢官帽,所以你不要做它们不痛不痒不害怕的事,”吴淦写道,“它们最怕什么,你就做什么,但这里讲的不是使用违法手段和使用暴力,是公民在法律允许下所采取的各种行为。”

吴淦当过兵,做过机场保安。2009年,他为中国中部21岁的酒店工作人员邓玉娇辩护,首次引起了广泛关注。邓玉娇刺死了一名试图侵犯她的官员,面临谋杀指控。吴淦通过大量博客文章,激起了全国民众对这一指控的愤怒。邓玉娇最终被判故意伤害罪,后来得到释放

2015年5月,吴淦在中国东南部一家法院前举行夜间抗议活动时被警方拘留。他抗议的起因是一起四名男子奸杀一名妇女的案件,法官拒绝让律师们查阅有争议的定罪文件。

不过多年来,吴淦一直知道当局可能会对付他。2012年,他制作了一个视频,声称如果他被逮捕,他会聘请自己的律师。

“在中国做这些案子是有风险的,”他说,“首先我声明我是不会自杀,第一个。第二个我是一直都是守法的。也没有从事过违法的犯罪行为。”

莫之許:屠夫為什麼如此重要?

屠夫的重要性,其實已經顯露很久,廣為人知,而給予這種重要性最直接證明的,正是體制本身。

2015年5月18日,屠夫前往江西南昌聲援樂平冤案。當天晚上,屠夫參與維權律師在江西省高院門口靜坐,為律師閱卷權呼籲。5月19日,屠夫以其特有的行為藝術大師風格,在江西省高院門前,舉牌向江西省高院院長張忠厚表達不滿,隨後被南昌警方帶走,處以10天行政拘留。

5月25日,《新華網》發布新聞「網民『低俗屠夫』吳淦被南昌警方行政拘留」,各官方網站隨即全網轉發,次日,央視《新聞直播間》節目用長達五分半鐘的時間,以「網民『超級低俗屠夫』吳淦被拘真相」為題,對江西省高院前的事件進行歪曲式報道,掀開了抹黑屠夫的序幕。

5月27日,屠夫被刑事拘留,罪名為尋釁滋事罪、誹謗罪;5月28日,《新華網》發布「揭開『超級低俗屠夫』的真面目——吳淦涉嫌尋釁滋事、誹謗被依法」一文。該文被《人民日報》發表在同日第11版也就是政治版,同日,央視《朝聞天下》和《新聞直播間》分別用五分多時間和十二分鐘時間,大幅報道了屠夫被刑拘一事,《人民公安報》也在頭版頭條報道了吳淦被刑拘一事。上述文章、,都得到了全網轉發,一時間,滿屏皆是屠夫吳淦,有人戲稱,如此待遇,1949年中共建政以來,區區數人而已,屠夫簡直是中了大獎。那麼,人們不禁要問,屠夫這麼重要?

屠夫,真名吳淦,福建福清人,曾為廈門機場邊防武警,後因家庭原因赴陽朔定居,喜歡上網,主要在凱迪網路論壇發表言論,「超級低俗屠夫」即為其在凱迪網路論壇的網名。

2009年5月,震驚全國的湖北巴東鄧玉嬌殺人案件中,屠夫獨身勇闖巴東,探視到被控制在精神病院中的鄧玉嬌,配合律師,發動網路聲援,為鄧玉嬌最後無罪釋放發揮了關鍵性作用。

與此同時,屠夫提出由網友為其提供前往巴東的活動經費,遭到了廣泛的質疑,同時也獲得了眾多的支持,這一公募公用的模式,伴隨了屠夫的整個維權生涯,為許多同道所模仿和提高,越來越成為維權和抗爭行動的主流模式。

203月19日,福建三網友案原定開庭時間,各地網友前往圍觀,當局臨時改期,現場並發生了小規模衝突。2010年4月16日,三網友案正式開庭,此前約一周,屠夫即奔赴福州市第一看守所門外,紮營露宿,並於網路上大量發布現場實況,為圍觀預熱造勢。

416當日,來自全國各地的網友上百人成功聚集在福州馬尾法院,並現場示威。416福建三網友案件圍觀的成功,將費用公募公用,線上線下聯動,各地跨區圍觀,正面抗爭表達的維權抗爭模式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是大陸當代抗爭在規模和內容上的一次突破,至今仍未被超越。

在416三網友案件圍觀中,不僅費用公募直接來自於屠夫此前的靈感和實踐,屠夫也從頭到尾在其中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居功至偉。

2010年10月8日,屠夫與許志永、王荔蕻、趙常青等人在北京地壇東門打出標語,祝賀劉曉波獲得諾貝爾獎,隨後,屠夫、王荔蕻、趙常青等三人,被處以行政拘留8日的處分。隨後,在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前,屠夫被福建警方帶回,電話失聯,處於失蹤狀態達一月余之久。

2011年10月,劉萍等30多名訪民為聲援陳光誠,決定在東師古村外長期駐紮聲援,屠夫為此而發起網路募捐,這標誌著公募公用,線上線下,跨區圍觀,正面抗爭的維權抗爭模式已經走向成熟,這一模式也開始為越來越多的維權抗爭者效仿採用。

近年來如山東曲阜薛明凱父親非正常死亡事件圍觀、建三江黑監獄圍觀、鄭州第三看守所圍觀等等成規模的維權抗爭行動,儘管並無屠夫的直接參与,但在模式上,都與4.16幾乎如出一轍,體現出屠夫等早期開創者的影響。

2011年12月25日,浙江樂清錢雲會被碾死案爆發,網路輿論一片嘩然,屠夫再次前往當地,並成功取得相關視頻。隨後,屠夫也開始嘗試,更多發揮後方資源募集者和輿論協調人的作用。同時,募集賬戶移交郭玉閃先生主持的傳知行等進行監管。

2011年開始,屠夫發布諸多微博,介紹自己的維權經驗,自稱《殺豬寶典》,該寶典認為,維權成功不能指望明君,或所謂體制內健康力量,而是要創造性地運用各種方式,對當事官員造成心理威懾,並因此獲得問題的解決。這一觀點內在地包含了對抗和抗爭更有利於當事人福利的立場,擺脫了長期的青天期待,受到相當的推崇。

2012年之後,屠夫多發揮資源募集者和輿論協調人的作用,為若干受難者募集資金,如肖勇,湖南趙楓生,江蘇范木根,湖北劉家財,山東任自元等人,屠夫行事低調,行善不欲人知,許多類似行為,並不為人所知。

2012年以來,大陸出現死磕律師,從程序上正面衝撞體制,以此推動法治進步。該模式與416等正面抗爭事件具有內在一致性,屠夫也逐漸與維權律師互動乃至合作,介入相關案件,如湖南懷化拆遷案,江西樂平冤案等,屠夫更於2014年11月正式加入北京鋒銳律師事務所,成為一名法律工作者。

死磕律師是微博時代逐漸興起的一種法律維權形式,屠夫的轉型,意味著公募公用,線上線下,跨區圍觀,正面抗爭的維權抗爭模式又注入了法制維權和死磕律師的元素,具有了更強的動員能力、傳播能力和持續能力。

2015年5月,黑龍江慶安槍擊案爆發。5月2日中午,在哈爾濱鐵路局管內慶安站候車室,慶安縣農民徐純合被慶安火車站派出所民警李樂斌開槍擊斃,當場身亡。事件引發全國網民關注與憤怒,屠夫立即第一時間進行公民調查事件真相,並在網路發布公開了相關視頻,使官方在輿論上陷入被動狀態,從而成為秋後算帳的起因。5月7日吳淦在網路發布懸賞十萬元向公民徵集徐純合案現場視頻。視頻公布後在微信群和朋友圈,微博、論壇、海外媒體廣泛傳播。維權律師和來自全國各地的公民陸續到達慶安展開法律事務和聲援活動。

從上面的描述可以看出,屠夫並沒有三頭六臂,他之所以重要,不是個人有通天的本事,而是因為,他是正在成長壯大中的律師死磕+公民/訪民圍觀+網路輿論動員/資金募集這種三位一體抗爭模式中的核心節點;

其次,是因為經過多年的活動和傳播,屠夫已經成為民間抗爭的象徵性人物。因此,從屠夫被拘捕並被宣傳機器高調抹黑開始,許多論者就認為,在專政的邏輯中,遏制也就是打擊,動用人民日報,新華社和央視這樣的頂級宣傳機構,並號令全網轉發,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更大規模的打擊做輿論準備,對死磕律師,人權活動者,公民和訪民行動者的進一步打擊即將展開,對屠夫個人的打擊,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如筆者在屠夫被刑拘時就認為:「人民日報,新華社,央視盡出,屠夫(吳淦)待遇之高,1949年後區區數人耳,如此高調,非針對屠夫本人,而是針對以其為核心節點的死磕(律師)+圍觀(公民,訪民)+輿論和動員(網路)的模式進行大合圍式打壓的開端,維權律師和活躍圍觀群體是其下一步打擊目標,開端既已如此強勢,運動式打擊的後續展開,可能會更加出人意料。」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屠夫被正式逮捕後一個半月,2015年7月9日,針對維權律師和相關積極分子的大規模打擊終於全面展開,在這次被稱為律師劫的打壓行動中,被刑拘/監視居住律師共12名,被刑拘/監視居住積極分子十多名,更有超過250名律師被短暫拘留、強制約談、傳喚。這一輪打擊,不僅突如其來,事前毫無徵兆,而且無理蠻橫到了極點,5個月過去了,仍沒有任何律師得以會見到任何被拘禁人士。更有趣的是,為了迴避這一輪打擊的政治目的,當局還煞有介事地將鋒銳所描繪為一個犯罪團伙,可事實上,幾乎所有觀察人士都明白,這一輪打擊的目的和重心何在!

在這一輪打擊中,幾乎所有律師和積極分子,都與屠夫有著緊密的工作關係或良好交情,其中,王宇、包龍軍、王全璋、劉四新、謝遠東、周世鋒、黃力群等七名律師或法律人,均來自屠夫所在的北京鋒銳律師事務所,其他如李和平、謝陽、隋牧青等律師,也在湖南懷化拆遷案等案件中,與屠夫有過密切的合作。望雲和尚(林斌)、胡石根、趙威等民間積極人士,也都與屠夫有著良好的個人關係,也因此,根據屠夫的律師燕文薪的披露,屠夫案已經與709律師劫專案合併,其本人已經不再能夠探視,不排除已經由福建解往天津。

從2009年5月開始,短短几年間,屠夫已經由一名普通的網友,成長成為一名法律工作者和人權活動家,毫不誇張地說,屠夫可以被稱為當代中國抗爭第一人,屠夫參與並共同開創的公募公用,線上線下,跨區圍觀,正面抗爭的模式,在加入律師死磕等新的元素後,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並成為了當代准政治性抗爭的主流模式,屠夫的殺豬寶典,則張揚了通過對抗和抗爭來獲得自身福利改善的理念,廣為傳播,獲得了越來越多的認同。

正因如此,屠夫才遭受到了當局的打擊,並不惜動用體制所有的宣傳資源,對其進行抹黑,以防止這一模式在規模上和影響力上獲得進一步的發展。幾個月過去了,屠夫和更多律師、積極公民依舊杳無音訊,他們的遭遇,正印證了他們為之獻身的事業的正當,而體制採取的手段越蠻橫,也反襯出屠夫等人的價值和重要。

放眼未來,在市場新極權體制的冰河期內,法律死磕+跨區圍觀+網路動員這三位一體的抗爭模式,或許會被專政體制無情壓制,無法獲得進一步的發展,但是,屠夫等人所做所為中體現出來的抗爭精神,卻註定會流傳下去,並成為中國民主轉型的核心力量所在。

2015年12月15日

曹雅学:屠夫吴淦颠覆国家政权的‘十二宗罪行’

  • 曹雅学:屠夫吴淦颠覆国家政权的‘十二宗罪行’

编者按:曹雅学女士是英文网站ChinaChange.org的创办人兼主编。这篇文章不代表美国之音的观点。转载者请注明来自美国之音或者VOA。

中国知名人权活动者吴淦(网名“超级低俗屠夫”)星期一将在天津第二中级法院受审。法院以案卷中涉及“机密”而宣布不公开审理。连日来,很多活动人士和律师受到警告,有些甚至被软禁在家,阻止他们前往天津围观。从2009年参与著名的“邓玉娇”案,到2015年5月被捕,吴淦参与了无数起涉及社会公义、基层选举、血腥强拆、自卫杀人、以及各种大小人权案件,显示了前所未有的线上动员能力和线下直接参与的能力,声名鹊起。吴淦去年12月被起诉,起诉书列举了12个案例,作为“被告人吴淦组织、策划、实施颠覆国家政权、推翻社会主义制度”的罪证。

吴淦在不久前委托律师带出来的《开庭前声明》中表示,他在这些案件中帮助寻求公义,是行使宪法赋予和保障的公民权利,也是世界各国认可和遵循的普世价值。

由于吴淦本人和他的辩护律师在这个司法制度内都不可能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辩护,更不要说得到公正审判,所以我们希望通过此文,将对吴淦的“审判”交给世界舆论法庭,请世界读者担任吴淦审判的陪审员。

1.声援“福建三网民”诬告陷害案”(2010年4月)

2009年6月,福建一位名叫范燕琼的维权者根据受害人母亲的叙述披露了当年2月发生在福建东部一起女青年被警察“轮奸”死亡案。关心社会公义的当地铁路工程师游精佑给受害者母亲拍摄了视频,另一名维权人士吴华英也帮助在网上发帖、传播视频。 2009年6月24日,范燕琼、游精佑、吴华英被福州警方以涉嫌“诽谤罪”刑事拘留。这个地处偏僻的“福建三网民案”在2009年互联网活跃的年间得到全国范围活动人士的声援,与吴淦的参与和创新有很大关系。

吴淦从当年2月便开始介入。2010年4月16日三网友案开庭前约一周,吴淦在福州市第一看守所门外扎营露宿,并于网络上大量发布现场实况,为围观预热造势。庭审当日,来自全国各地的上百名网友聚集在福州马尾法院现场示威。吴淦拿着喇叭在现场高声动员的场景为许多网民所熟悉。另外福建三网民案还开创了围观活动公募公用的模式,后来几年在人权活动者当中得到广泛模仿和应用。

中国当局的起诉书说,“吴淦伙同他人在法院门前采用拉挂横幅、呼喊口号、现场录像上传互联网等方式,严重影响人民法院依法审理案件,抹黑司法机关形象,在境内外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我介入了这起案件,”吴淦说,“因为它与每个人的权利紧密相关。我们都是普通网民,如果这三人是罪犯,那么我们每次在网上发帖子,都有可能构成犯罪。”

三网民中范燕琼被判处两年徒刑,另外两名网民分别被判一年徒刑。

2.声援“福州晋安马尾拆迁补偿案”(2012年4月)

2012年4月,吴淦应邀回福州帮助一名因征地强拆与政府发生冲突的居民维权。拆迁户不满政府不公道的补偿而拒绝搬迁。开发商采用断水断电、在房子周边装卸重型物资、桩基施工等多种方式逼迁。吴淦采用多种方式抗争:申请政务公开,揭发对方未获施工许可属违法施工,在房子周边张贴告示,到福州建委门口搭帐篷抗议示威等。

由于被强拆户房子受损,无法居住,吴淦维权过程中就提出找当地主管的干部解决住宿问题。有一名主管干部是为女性,为加强吸引眼球的喜剧性效果,吴淦买来一个全裸女性人体模特,把一位女干部的头像“安装”上去。经过当地警察训诫,吴淦等人停止了准备抬着模特游街等行动。

吴淦将强拆现场的冲突场面发布到网上。“政府和开发商请来黑社会,哪个拆迁户不听话,就会被这帮流氓殴打,当时我冒着极大危险上楼拍,警察也不管他们。”

中国当局的起诉书指控吴淦的行为“严重损害政府及国家工作人员的形象,挑起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对抗政府。”

3.声援 “徐孝顺(自己父亲)职务侵占”案(2012年9月)

吴淦在全国各地从事维权抗争、监督权力机构的活动,一直担心自己的家人被报复。2012年9月,福建当局以“职务侵占”罪名拘留了吴淦的父亲徐孝顺(吴淦随母姓),拘留数月后取保候审,后撤案。2015年7月3日,吴淦被正式批捕,7月4日早晨,徐孝顺便再次被以“涉嫌职务侵占”批捕。当局这样做,显露了通过挟持吴淦父亲而要挟吴淦的意图。

2017年1月19日,屠夫吴淦的父亲徐孝顺取保获释。2017年5月3日,福建省福清市人民检察院认为徐孝顺涉嫌职务侵占一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对徐孝顺不予起诉。

5月起,吴淦父亲开始为声援和营救儿子奔忙。他在《致所有关注709案及吴淦的朋友的公开信》中坦诚他以前并不支持儿子的维权工作,“每次见面都要争执。” 但是,“我所能了解和信任的,是他的满腔热情和正直善良。”他看了起诉书后非常气愤,说吴淦为受难者伸冤,却得到“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但是他说“我的内心真是为他感到骄傲。”

根据起诉书,在公权力眼里,吴淦为抗议父亲被逮捕而到福清市公安局门前举牌、在网上公布公安局长以及办案人员的信息“严重损害公安机关及人民警察形象,挑起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对国家政权机关的仇视。”

吴淦将于8月14日在天津秘密受审,作为父亲,徐孝顺理应坐在法庭内听取庭审,但是8月10日,他被福建国保控制,并被强制带回福清老家。各地的人权律师和人权活动者也都收到警告“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吴淦审判,草木皆兵,官方连“天津”一词都不提,这本身证明吴淦审判是一场重大事件。

4.声援“建三江黑监狱案”(2014年3月)

在中国,法外黑监狱的存在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局经常使用黑监狱关押访民、法轮功学员以及计划生育受害者。黑监狱可以是地方政府的办事处,或者旅馆,或者有着“法制教育基地”这种名称的场所。2014年3月20日,中国维权律师唐吉田、江天勇、王成、张俊杰四人和九位受害者亲属,前往黑龙江农垦总局青龙山农场“法制教育基地”,要求释放被非法关押的法轮功学员。3月21日上午,四名律师被当地公安人员带走,并被处以行政拘留,涉嫌罪名是“利用邪教活动危害社会的违法行为”。四名律师在拘留期间遭到殴打,均被打致肋骨骨折。

建三江事件引发中国大陆律师和公民关注,他们从各地赶往黑龙江佳木斯建三江地区抗议。吴淦是“建三江被失踪律师公民声援团”成员之一,他于2014年3月26日在网络上发出悬赏令,希望公众提供建三江农垦公安局局长刘国锋“违法犯罪”的材料,对提供材料者予以5万元人民币的奖励。

起诉书指控说,吴淦在网络上发动人肉搜索,发布“通缉悬赏令”是“煽动对抗国家政权,在境内外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对于网络上一些质疑的声音,吴淦这样回答,“我们无法一下子改变这操蛋国家,但至少我们在最黑暗时付出了努力,相互给予了温暖,让那些无助者不孤单。我们在以后可以骄傲的对我们后代讲,我参与了那些事,我出钱了,我出力了,我行动了,我没有冷漠过!”

5.声援“怀化麻阳黄雨慧黄雨霞扰乱社会秩序案”(2014年5月)

吴淦在麻阳县政府门外举牌。(照片来源:新浪微博)
吴淦在麻阳县政府门外举牌。(照片来源:新浪微博)

2009年10月,湖南怀化市麻阳县政府在没有为村民举行过听证会、也没有出示任何合法拆迁征地批文情况下,以超低价强征上万亩农田和民居。政府将这些低价强征来的土地卖给开发商,牟取高额利润。这是中国多年经济发展中土地财政的一个模式。

2009年11月,麻阳苗族自治县高村镇大栗林村五组黄家捍卫自家具有合法财产手续的土地和房产,拒绝在土地流转协议上签字, 并与开发商雇用的强拆人员发生肢体冲突。2012年8月,黄家至少五口人被抓,随后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判刑。2013年1月黄家数人被取保后,黄家姐妹在网络申冤,李和平律师、李春富律师、谢阳律师、屠夫吴淦等得知后介入该案。李和平律师将案件上诉至湖南省怀化市中院,并向麻阳县政府要求公开征地信息和房屋拆迁信息公开。2013年11月,黄家三栋房子被暴力强拆。2013年4月24日,李和平和其他几位律师在麻阳国土资源局为黄家开听证会时,遭麻阳县公安局局长李发田下令手下当众殴打。

在2014年5月二审前,人民监督网(已被政府强行关闭)记者朱瑞峰与吴淦前往麻阳县委拜访胡佳武书记遭到拒绝。之后吴淦又前往怀化市检察院举报犯罪嫌疑人胡佳武。检察员在对吴淦的起诉中,只字不提麻阳强拆案件中涉及的政府非法行为,却把吴淦在麻阳县政府门前举牌抗议、到检察院投诉的行为定性为“挑起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满”。

6.声援“郑州十君子案”(2014年5月)

活动人士聚集在郑州某政府机关外,要求释放郑州十君子。(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活动人士聚集在郑州某政府机关外,要求释放郑州十君子。(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2014年2月2日,两名八九一代的学生于世文和陈卫在河南省滑县赵紫阳故居附近组织了一次纪念胡耀邦和赵紫阳的活动。当年5月开始,参与者多人因“寻衅滋事”被刑拘,该案件被称为“郑州十君子案”。

各地公民很快聚集郑州,开始在两个关押被捕者的看守所外抗议。他们拉横幅,高呼口号,要求当局放人,谴责郑州当局剥夺律师会见权。参与的人来自全国多地,人数由开始的十几人增加到高峰时的大约70余人。 抗议者最后被强行清场,吴淦告诉自由亚洲说,“当局害怕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后来,郑州十君子案多名被捕者陆续获得释放,唯一被检控的于世文也已经于2017年2月取保候审,未被控罪。但是吴淦在声援期间的活动却仍然构成颠覆罪的证据。起诉书说吴淦“鼓动不明真相的一些人仇视国家政权机关,在境内外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7.声援“北京程海律师行政处罚听证会”(2014年9月)

北京律师程海2014年为新公民案被告人丁家喜辩护,开庭时要求法院纠正从侦查到审判所存在的种种违法行为。他在法庭发言时频频遭到法官打断,后离庭控告法官。随后北京昌平司法局拟对程海律师处以禁止执业1年行政处罚。全国接近190名律师联署声明,要求昌平区司法局收回处罚,保障律师权益。2014年9月5日,上百名律师和公民活动者前往昌平参加司法局举办的“北京程海律师行政处罚听证会”,但是被警察和便衣阻拦在听证会现场外。吴淦现场举牌抗议司法部门人员非法阻挠,无法旁听。警方还从现场带走了多名律师和活动人士,包括吴淦,并在派出所遭到多小时关押。程海最终被停业一年。

起诉书没有说明警察为什么阻止律师和公民旁听一场政府部门举行的公开听证会,但却认定吴淦“在互联网上鼓动他人前往听证会现场”是“非法聚集”,举牌抗议是“诋毁、攻击国家政权机关”。

8.声援“云南大理陆勇民事申诉案”(2014年12月)

2009年一个名叫陆勇的人在云南大理双廊镇租了一处洱海边的院子,租期20年,约定20年租金先行支付,房东李红军收了陆勇预付的租金,在另处宅基地盖起了一栋3层楼房,全家搬入新楼居住。2010年,双廊镇旅游升温,房屋租金扶摇直上,房东反悔,让其父母搬回旧院,霸占不还。当时已在北京安家的陆勇经过两年的法律交涉和两次审判,在2011年底拿回了院子。然而2014年初,房东买通了大理州中院院长鲍康,后者在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情况下签发了一份 “再审裁定书”。再审裁定陆勇交出院子。陆勇决定聘请北京锋锐律师事务所对法院院长贪赃枉法提出控告。吴淦当时在锋锐律师事务所担任顾问。

2015年1月,吴淦和谢远东律师陪同陆勇前往云南大理实名控告大理州中院院长鲍康枉法裁判的罪行,并提交证据。他们还进一步向大理州检察院、云南省高级法院、云南省检察院、云南省纪委分别寄交了实名控告鲍康枉法裁判的材料证据。吴淦驾驶汽车在法院周围示威大约一个小时,围观者不过七、八人,但这样一起在陆勇看来很小的案件竟也成了吴淦颠覆国家政权的证据。对云南大理一个法院院长有理有据的控告,在起诉书中变成了“攻击司法机关,抹黑司法制度,并通过互联网恶意炒作,企图挑起不明真相的一些人仇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司法制度”。

9.声援“苏州范木根抗强拆案”(2014年1月至2015年1月)

律师王宇和活动人士拉横幅要求异地审判范木根。(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律师王宇和活动人士拉横幅要求异地审判范木根。(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2013年12月3日,不堪暴力逼迁躲避在外的苏州公民范木根回到家中后,多名拿着铁棒的歹徒闯进范家,将他的妻子和儿子打伤。范木根拨刀自卫,将其中两名施暴人员刺死。事发后北京以及其他地方的多名人权律师介入范木根案担任辩护人或提供法律后援,苏州当地人权捍卫者也前往保护现场、取证,证明范木根为正当防卫。2015年5月8日,苏州市中级法院对范木根案一审公开宣判,范木根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二审维持原判。许多人认为范木根应该获得无罪释放。

声援范木根案以人权律师以及苏州当地维权人士为主,而强拆命案也一直是各地活动人士关注的案例。吴淦在网上发动范木根案募款,用于支付办案开支。起诉书指控吴淦“组织募款,恶意炒作,煽动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到苏州市非法聚集滋事,对抗政府”。

10.声援“保定满城某敲诈勒索案”(2015年3月)

李杰是原河北省保定市新市区沈庄村主任,2013年8月被以涉嫌敲诈勒索刑事拘留。满城法院一审判定李杰犯敲诈勒索罪,处以有期徒刑15年。二审法院发现这是个严重冤案,但却不敢违背政法委领导意愿而判无罪。类似冤案在中国不计其数。

2015年3月13日,吴淦在推特发贴指出这个案件的实质:“河北省保定市政法委某领导为了搞形象工程,学重庆薄时代的黑打,不惜把无辜的人塑造成黑社会典型送进牢里,”并呼吁公众关注李杰冤案。起诉书指控吴淦造谣,“恶意炒作,挑起不明真相的一些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司法体制的不满”。

11.声援“黑龙江庆安徐纯和案”(2015年5月)

2015年5月2日,黑龙江绥化访民徐纯合带领家人外出,在庆安火车站被警察李乐斌限制不准乘坐火车,后又被李乐斌殴打。徐纯和夺下李乐斌殴打自己的防暴棍后,被李乐斌以袭警名义当场击毙。其时徐纯和的老母和3名孩子在身旁目睹了一切。

面对汹涌的公众舆论谴责,官方开动宣传机器,发动五毛水军,称李乐斌是合法开枪。谢燕益、李仲伟、谢阳、刘书庆等律师前往黑龙江帮助徐纯和亲属维权。吴淦在网上公开征求到一段李乐斌殴打徐纯和的录像,被广泛传播,许多活动者自发前往庆安声援。几名为徐纯和维权的人权律师被行政拘留,随后当更多律师前往庆安要求会见被抓律师时,也同样被抓。

吴淦感谢为他提供视频的目击者,一名明知会被警察传讯但仍然这样做了的学生。“这国家正因所有人的麻木与懦弱,才沦丧到今天的地步”,吴淦在这段视频的片头说。

起诉书则指控吴淦“发表大量歪曲事实真相的微博….煽动他人到庆安县非法聚集炒作”,“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抗国家政权机关”。

庆安事件引起的社会高度关注和反响被认为是“709大抓捕”的直接导火索。

12.声援“江西高院乐平冤案”(2015年5月)

吴淦在江西高院前摆易拉宝。(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吴淦在江西高院前摆易拉宝。(照片来源:现场活动人士)

“乐平冤案”是2000年发生于江西乐平的一起抢劫、强奸、碎尸案。两年后,警方抓捕了乐平中店村的黄志强、方春平、程发根、程立和四人。四人在刑讯逼供下“认罪”,至2015年已被关押13年,其中两度被判死刑。2011年,当地公安抓获的另一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方林崽,后者承认他是2000年碎尸案的凶手,此后多名申诉代理律师要求当局重审案件,但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却拒绝他们的阅卷要求。为此,张维玉、王飞、严华丰、张凯等律师在江西省高院门前多天举牌,要求阅卷。

吴淦5月前往江西省高院声援时,“乐平冤案”律师已经坚守8日,仍然无法获得合法阅卷权。吴淦在江西高院门前架起两幅易拉宝,上书“江西高院张忠厚院长,你开个价吧!”和“无法无天无人性,违法违心违纪违天理”。这是吴淦最个性化的“公开羞耻”抗议法。

2015年5月19日,吴淦在江西高院前被拘留。 中国官媒新华社几天后报道说,吴淦因“扰乱单位秩序和公然侮辱他人”被行政拘留10日。但是吴淦在10内被福建警方以寻衅滋事及诽谤罪指控刑事拘留,先是关在福建,然后被转移到天津,成为709抓捕中第一个入狱的人。

起诉书指控吴淦“抹黑司法机关形象,诋毁、攻击国家司法制度”。但是堂堂高级法院不允许辩护律师合法阅卷,才是真正地抹黑中国的司法制度吧。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2016年12月22日江西省高级法院对乐平再审案进行宣判,4名被告人被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但是在法院外为他们声援的吴淦仍然因为声援这四个无辜的人而遭到惩罚。看来中国的司法制度不仅黑,而且荒诞不经。

以上是检察部门对吴淦颠覆国家政权罪提出的证据。值得寻味的是,吴淦还参与了更多更加知名的案件,如邓玉娇案件(湖南洗脚女杀死性侵官员),夏俊峰案件(沈阳小贩自卫杀死围殴的城管),钱云会案件(浙江乐清因征地冲突带领村民上访的村长被工程车轧死),海南小学生开房案件(海南六年级小学生被校长以及政府官员带到旅馆开房),但起诉书回避了这些更加为人所知、也更加彰显社会畸形、荒诞、不义的案件。

“叫一个人对行使这些[写在中国宪法中的]权利是否有罪去作辩护,我认为这是对一个正常人的侮辱,”吴淦在《开庭前声明》中写道。“我将被判有罪,不是因为我真的有罪,而是因为我不肯接受官方指定律师,不认罪,不上媒体配合宣传,揭露他们对我的酷刑和虐待。” 他说,“被判颠覆中共政权罪于我是莫大荣誉。在争取民主自由、捍卫公民权利的征途中,一份出自独裁专制政权的有罪判决书,就是颁给民主自由战士的一座金光闪闪的奖杯。”

一生研究中国法律的纽约大约法学教授孔杰荣认为,“吴淦的开庭前声明无疑是我所读过的对中国政府如何操纵其司法系统以压制自由表达的最感人、最精确的描述。他对个人经历的陈述基本上涵盖了习近平政权对人权活动者以及人权律师的滥权打压行为。这是一份悲剧的证言,显示了共产党如何试图用‘法’的外衣掩盖其专制的可笑企图。对我来说,最悲伤的是一个方面是,它提醒我们中国的法官如何被迫与警察、检察官以及党的政法官员配合,压制宪法赋予中国人的权利和自由。”

对吴淦的检控以及对吴淦的审判本身就是自证中国司法制度的本质和“中国特色”。世界有目共睹。

709案吴淦再退侦 江天勇仍禁见律师

涉709案的褔建维权人士吴淦,案件数度退回补充侦查;而羁押在长沙看守所江天勇律师,辩护律师要求会见再被拒。

涉709律师案、网名屠夫的褔建维权人士吴淦已被关押2年多,目前案件在法院阶段,周一(17日)再度退回补充侦查。

记者致电其代表律师葛永喜,他向本台表示,吴淦案件在检察院阶段二度退回补充侦查,现在在法院阶段,亦二度退回补侦,其他不方便说。

律师在通报指,周三(19日)收到天津巿第二中级法院电话通知,吴淦案检察院再次要求补充侦查,自7月17日起退回补充侦查一个月。他认为法院应审查检察院的补侦要求,不能由检察院任性,检察院要求补侦必须符合《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455条规定的情形,否则不能要求补侦。

吴淦朋友表示,案件数度退侦,因为当局还未令屠夫认罪,他没罪怎么认,他们便拖延案件,令他精神上及肉体上受折磨。屠夫健康不佳,案件一再拖延,朋友均担心他在关押期间受到虐待。

朋友说:这一退的话,我估计怎么都得1个多月、2个月。我们担心他在里面,因为你看刘晓波,然后王全璋一直没消息,所以我们还是挺担心他在里面,是不是会受酷刑。

就再次退侦,吴淦父亲徐孝顺在推特指,一个案件是与非很明朗,假设法定审案期限6个月有效,那么吴淦羁押2年多是4倍的期限,还没审出名堂,这是当前司法、法律的悲哀。

2015年5月,吴淦在江西省高院声援被捕律师,被当地警方以涉嫌“扰乱单位秩序、公然侮辱他人”罪行拘;同月27日被褔建警方刑拘,他被指控涉嫌诽谤、寻衅滋事罪。到去年8月16日,吴淦改以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罪、寻衅滋事罪批捕。

另外,709案被捕律师江天勇的妻子金变玲表示,辩护律师张磊日前到看守所要求见江天勇被拒,又引述长沙市公安局人员指,江天勇已经自行委托两名律师,由江天勇父亲委托的律师张磊没有辩护人身份。

金变玲说,张磊曾要求核实委托江天勇律师的情况,但公安局人员未有回应,张磊查看看守所的律师会见登记册后,发现江天勇被羁押的整个过程中,从来没有律师会见。